1722年的一月夜,京城迎來了難得的大雪。皚皚白雪覆蓋大地,寒風(fēng)呼呼刮過皇宮深處的暢春園。殿內(nèi)燈火通明,宮女太監(jiān)們卻無心欣賞這雪夜之美。他們聚在暢春園后宮外焦急地等待著消息——皇上病危已久,這一夜,恐怕就是他崩逝之時。

宮女小玉抱緊了懷里的火盆,雙手有些發(fā)抖。她已經(jīng)侍奉圣上十多年了,平日里那位風(fēng)度翩翩的皇上,如今卻奄奄一息地躺在龍床上。她感覺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酸楚和空蕩——這個家,這么多年來,皇上就是她唯一的依靠。

【資料圖】

小玉入宮時只有12歲,父母雙亡,自己一個人無依無靠,在繁華京城游蕩。當(dāng)年冬天的一天,她餓得走不動路了,躲在宮墻根下瑟瑟發(fā)抖。

“小姑娘,你怎么一個人躲這里?” 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。小玉抬頭一看,一個身穿錦袍的男人站在她面前,正看著她微笑。

“您、您是......”小玉驚恐地后退幾步。

“別怕,我是康熙?！蹦侨硕紫律?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饅頭遞給她,“快吃吧,暖暖身子。”

小玉顫抖著接過,狼吞虎咽了幾口。過了好久,她的身體才暖和些,精神也恢復(fù)了幾分。

“多謝陛下!”她支楞著要磕頭,卻被康熙阻止了。

“起來吧。一個小姑娘,何苦跪我?！笨滴跣χf,“你叫什么名字?為何一個人在外游蕩?”

小玉垂著頭講述了她的遭遇。

“真是可憐?！笨滴醢櫭嫉?“要不,你就跟我回宮吧,我給你找個活計做,免你受凍受餓?！?/p>

小玉欣喜若狂,從此便有了依靠。她日日伺候著康熙起居,漸漸長大成人。康熙待她如同親人,她也視康熙如父。沒想到,一晃十多年過去,如今卻要目睹他崩逝之時。

“皇上要是走了,我該何去何從啊......”小玉心如刀絞,淚水盈眶。

長長的等待后,天色已近黎明。小玉打起精神,提醒自己現(xiàn)在不是傷感的時候。無論結(jié)果如何,她都要堅強面對。

“開門!”一聲喝令打斷了她的思緒。大門緩緩打開,幾個身著蟒袍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進來。為首的正是四皇子胤禛,他神色慌張,看樣子是剛從自己府里趕來。

“父皇還好嗎?”他直奔里間,撲向康熙的龍床。只見康熙已經(jīng)氣若游絲,嘴邊滲出些許黑血,神志不清地喃喃低語。

“父皇......”胤禛握住他的手,眼中噙著淚水。他知道,父親終于還是撐不住了。

康熙微微睜開眼,似乎想確認(rèn)什么,又漸漸闔上,終于咽下最后一口氣。

太醫(yī)輕輕地在他手腕上試了試,緩緩站起身來,輕聲道:“皇上駕崩。”

“父皇!”胤禛放聲大哭起來。其他皇子也都泣不成聲?？滴踹@一生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,終于還是沒能逃過這劫難。

“父皇,您終于舍我而去了?！必范G哽咽著,淚水滴在康熙的龍袍上,很快洇開一片深色。

他還記得,小時候第一次見到父皇是什么樣子。那時他跟其他皇子一樣,被父母寄養(yǎng)在宮外,過著尋常人家子弟的生活。直到八歲那年,康熙派人把他接到宮中,說要培養(yǎng)他讀書習(xí)武,作為皇子應(yīng)盡的本分。

“爹爹!” 胤禛開心地撲進康熙懷中,把他連人帶龍袍一起抱了個滿懷。

“好孩子,你就是朕的四皇子了?！笨滴跣χ鴵崦念^。

從那時起,胤禛才真正擁有了父親。兒時的天真爛漫,少年時的讀書習(xí)武,成年后的朝政訓(xùn)練......在康熙的言傳身教下,他一步步成長為一個合格的皇子。

如今父親忽然離世,胤禛只覺心如刀絞。他連忙整理心緒,擦干眼淚—作為兒子,他還有最后一件心愿沒達成,那就是為父親送終。

殯葬的工作進行得很迅速。太監(jiān)頭目趙昌立刻通知各大臣入宮治喪,并著手安排守靈和厚葬事宜。他忙得不亦樂乎,甚至來不及傷感。畢竟,跟隨康熙實在太多年,他早已習(xí)慣了主子的一舉一動。

趙昌今年已五十有八,他從小便跟隨康熙長大。

還記得康熙八歲登基那年,趙昌跪在殿外偷看新登基的小皇帝。那孩子穿著龍袍手捧玉璽,個頭卻小得把龍椅都坐不滿,兩條短腿晃呀晃的,看上去害羞極了。

“你是誰?”康熙發(fā)現(xiàn)了他,抬頭問道。

“回陛下,我是內(nèi)務(wù)府送來侍候您起居的?！壁w昌忙下拜回答。

“起來吧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微臣趙昌?！?/p>

“趙昌?好名字!”康熙笑瞇瞇地說,“我叫愛新覺羅玄燁,叫我愛新覺羅就好了。我們走吧,我?guī)戕D(zhuǎn)轉(zhuǎn)我的宮殿!”

那天,趙昌跟著興奮的小皇帝游覽了整個后宮。天真爛漫的康熙把他當(dāng)成了朋友,而不是仆從。

從那時起,趙昌便始終跟隨左右。這些年里,康熙身邊來來去去許多人,但他是最特殊的一個。今天,他要永遠和康熙告別了。

“趙總管,您辛苦了?！毙∮襁f給他一碗熱湯。

“多謝。”趙昌接過來,卻并不飲用。他望著康熙的靈柩,五味雜陳。

小玉輕聲勸慰:“趙總管,您也別太傷心了。照顧好自己身體,才是對皇上的最后一份心意?！?/p>

趙昌勉強笑了笑:“你說的對,我會保重自己的?？烊バ?這幾日大家都太疲憊了?！?/p>太監(jiān)守靈 思緒萬千

入夜時分,趙昌獨自一人來到東廡,默默地看著康熙的靈柩。

這些年來,他親歷了康熙從一個稚子長成一個英明的君主。當(dāng)年康熙剛登基時,四輔之上要操控朝政,輔臣之中又有奸佞小人,這小皇帝實在過得太不容易。好在他長大后果敢決斷,終于獨攬大權(quán)。

趙昌眼中泛起淚花。他還記得,當(dāng)年鰲拜被押解到獄中,康熙躺在他的腿上號啕大哭,說 “我終于可以自己做主了”。這些年來,主子對他可謂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他又怎會不心痛,他的知己,他的摯友,就這樣離他而去。

“陛下,我該拿您怎么辦啊......”趙昌泣不成聲。他還記得,自己剛到宮中的時候,康熙還是個調(diào)皮搗蛋的孩子。

“趙昌,過來看這個!” 一天,康熙神秘兮兮地叫他過去,手上攥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。

“這是什么?”趙昌湊過去一看,倒抽一口涼氣—那竟是一條睡了的毒蛇!

“別拿那個!會咬人的!”他急忙去奪。

“才不會呢!它已經(jīng)被我玩暈了!”康熙笑嘻嘻地抱著蛇不讓拿。

趙昌心急如焚,只得哄他:“陛下,把蛇給我,我給你換塊大紅果子糖好不好?”

“真的?”康熙眼睛一亮,立刻松開手,把蛇交給趙昌。

趙昌長舒一口氣,趕緊把蛇扔出宮去。這小皇帝,還得他這個“保姆”看著。

想到往事,趙昌不禁淚流滿面。如今康熙已然長大成人,當(dāng)年的記憶卻是他此生最寶貴的財富。

“趙總管,你也來守靈了?”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。

趙昌回頭,是剛剛進宮的胤禛。他忙跪下行禮:“皇上駕崩,臣理應(yīng)守在靈前,陪伴最后一程?！?/p>

“好個知禮守分的心腹啊,父皇當(dāng)年眼光真不錯?！必范G走到他身旁,“只可惜,他最終還是離開我們了。”

趙昌紅著眼眶點點頭,心中卻暗暗揣測——胤禛這樣親自來看望趙昌,定然別有用心。他當(dāng)即跪地請罪:“臣昔日侍奉父皇,確有疏失之處,還請皇上明鑒?！?/p>

“你說什么呢?”胤禛扶他起來,“我叔父們才是真正疏于孝道的人。你跟隨父皇那么多年,一直勤勉盡責(zé),我又怎會怪你?”

趙昌抬頭看他,只見胤禛眼中隱隱有淚,似乎真的很傷心。

“趙總管,父皇還留有遺詔嗎?”胤禛試探著問。

趙昌心中一凜,低下頭回答:“皇上駕崩之時,已是意識不清了,并未留下遺詔。”他斟酌著詞句,不敢透露康熙生前真正的安排。

“也是?！必范G摸著胡子陷入沉思,“父皇駕崩太突然,我們也來不及準(zhǔn)備。如今天下無主,我想繼位穩(wěn)定人心,你說是不是?”

趙昌起身再拜:“皇上英明,臣不才,無以妄言圣斷?！?/p>

“好了,你不必多禮。”胤禛笑道,“我自會處理好這件事,你只管盡心侍奉父皇的后事就好。我們都要堅強些,為父皇守靈出殯才是當(dāng)務(wù)之急。”

趙昌躬身應(yīng)諾,目送胤禛離開。他心中五味雜陳——胤禛固然孝順,但其心思自己也猜得八九不離十。只是不知皇四子能否按康熙的遺愿辦事,他也就無從得知了。

入夜,宮中已無片刻寧靜。趙昌正要歇息片刻,忽聽得外面喧囂一片,似乎發(fā)生了什么變故。

“拿下!”隨著一聲斷喝,幾名親衛(wèi)軍忽然闖了進來,將趙昌圍住。

“你們這是何意?”趙昌大驚。

為首的一個軍官雙手奉上一道鐵牒:“奉皇帝圣旨,趙昌謀反篡位,即刻拿下斬首示眾!”

“什么?”趙昌瞠目結(jié)舌,“我何時謀反篡位了?!”

軍官冷笑一聲:“今日皇上親政,區(qū)區(qū)太監(jiān)也敢狡辯。來人,押解到斬首臺!”

趙昌這才明白,胤禛定是借此機會篡改遺

詔,強行登基為帝了!他想盡快傳信給皇十四子,卻被死死制住無法動彈。

“臣終身忠誠侍奉父皇,冤枉啊!”趙昌抗議道。

可惜,他的哀嚎被當(dāng)作叛逆之言,很快便被拖到斬首臺處死。于是,知曉儲君之謎的趙昌,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了。

這天夜里,京城民眾都睡不著覺。他們忽然聽見皇宮中傳來一陣喧囂,似乎發(fā)生了翻天覆地的變故。這究竟是怎么回事?大家都揣摩紛紛,卻也不敢妄加評論朝政。

數(shù)日后,雍正登基的消息迅速傳遍各地。原來,康熙駕崩后,由于遺詔不明,四皇子胤禛臨時決定繼位,就是現(xiàn)在的雍正帝。

“我記得,康熙老兒最寵愛的不是十四皇子嗎?怎么讓四皇子登基了呢?”村里的老張跟鄰居閑談道。

“噓,小聲點!”鄰居趕緊制止他,“這話可不能亂說,聽著是要背上謀反的罪名的!”

“也是。我們什么都不懂,就別瞎猜疑了?！崩蠌埿χ鴵u頭。朝中變幻,遠隔重洋,他們村民又能猜個什么究竟呢?

然而,誰也不知道,在這場皇位更迭中,還隱藏著怎樣的波瀾與詭計。雍正登基后,為了穩(wěn)固地位,除掉了知情者,也就永遠埋葬了那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。

時至今日,我們只能從史書殘篇中,勾勒出那個既光輝又血腥的年代。一代明君駕鶴西去,到底有何遺言?真相就永遠凝固在那片皚皚大雪中。每每想到這里,不免讓人唏噓和遺憾。

我們也許無法改變歷史,但絕不能讓歷史遺忘。當(dāng)我們凝視歷史,也就凝視著人性本身。正像康熙與趙昌,君臣之情可貴,然權(quán)力的陰霾終究讓真心難覓。

雍正或許有自己的苦衷,但權(quán)力斗爭中的犧牲者,也終究值得我們哀悼。歷史并不只有結(jié)果,過程也往往最能展現(xiàn)一個時代的本相。我們理應(yīng)洞悉真相,讓平反之聲貫穿百代。

大雪漸歇,天色已現(xiàn)魚肚白。宮殿一角,小玉獨自守著先帝遺像,輕聲啜泣。她還不知道,昨夜發(fā)生的慘案,她的恩公趙昌也遭了難。

“趙總管,祝您來生安好。”小玉跪拜著,“我會永遠記得您的恩德?！?/p>

她抬頭望向遠方漸明的天空,眼淚還未干就已凍成冰。朝代更迭,宮人太監(jiān)又豈是自己可以推測的。她只能祈禱,冤魂得到安息,新朝延續(xù)太平。

歷史并不會終結(jié),而是一代一代傳遞下去。我們無法預(yù)見未來,唯有不忘記過去,才能繼續(xù)走下去。